常文军

    事情就这么凑巧，云梅的生日正好是三八妇女节。在这个远离都市的小山沟，妇女节从来不是个隆重的节日，除了日历还在忠实的履行责任外，其它就没一丝痕迹了。云梅之所以能记住，当然和自己的生日有关，只是年近四十的云梅从来没过过生日，也不是不想，而是在云梅眼里，所谓的生日其实和日历上那张薄薄的纸一样毫无价值----难道你指望那张薄薄的日历纸能换回一个大蛋糕吗？
    时间毕竟是初春了，吹在脸上的风一点也不冷，云梅刚才在院子里洗衣服时，甚至能看到隐藏在那棵桃树里的粉红色花瓣。时间还不到十一点，男人就回来了，放好车子后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进屋。
    “今儿怎回来这样早？”云梅预感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男人是不会这样早回来的。男人在十多里外的一个煤矿上班，近几年在云梅的严加管教下连烟酒也戒了----原因很简单，除了矿上查到工人抽烟和酒后下井当即停工外，还有就是他们买了城里的期房，借款还没还清呢，于是云梅当机立断剥夺了男人的爱好。省下的就是赚下的，衣服也一样，穿得出就行，至于生日、妇女节或是裙子，那是城里人才有的专利，农村人若有这心思还叫农民吗？云梅就是这样想的，尽管每到夏天男人就说云梅穿裙子肯定更漂亮。
“运气不好，违章了，停工，通知书在车上的袋子里放着呢。”男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器，左一个右一个地换开了频道。
    云梅当即慌了，说：“停工几天？要家属去吗？”
    云梅最怕男人违章，因为这不但意味着还清房款日期的延长，而且还意味着自己得去矿上开安全座谈会。云梅年前就听男人说过，今后上班违章时，家属必须到矿上开安全座谈会，不然不让上班，还说三狗老婆已经去过了，惹得大家都去看。这让云梅听起来都害羞，云梅不是个喜欢抛头露面的人。
    “当然要去，矿上这样规定的。”男人两腿往茶几上一伸，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
    云梅有些气，说非去不可吗？到底停几天班？
    男人眼睛仍旧盯着电视机，头也不回地说，自己看停工通知单去。男人知道，自己的老婆这种时候最听自己的话。
    云梅恨恨地从男人的摩托车上拿回来两个包，打开，一个是蛋糕，另一个是条洁白的裙子，可就是没有什么通知书。
    男人这时笑嘻嘻地站起来，一付讨好的样子，说逗你玩呢，其实根本没停班，但矿上刚规定家属生日可带薪休假一天，正好被我赶上了,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怎么样？还行吧？
    “不是停工就好，”云梅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就严肃起来，“买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呀？”云梅没时间关心生日，她心疼买东西的钱。
    男人依旧笑嘻嘻的，说不多，两样才三百多一点，和同事借的钱。
    云梅虽然有些不满，但没像以前一样发火，以前男人偷偷抽烟时，不但被云梅管教了整整半上午，而且还逼着男人把剩下烟全踩碎了，然后罚男人洗了一盆半衣服。云梅拿着裙子，说过生日就过生日吧，怎买这样贵的东西，房钱还没还完呢，不过这个带薪休假倒是不错。后来又说，东西能退不？
    男人有些得意。男人大声说这东西可退不了，蛋糕是矿上按规定给的，裙子是在矿上超市替你精心挑的，全免费，看看合适不？不合适可以拿去换。
    云梅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在衣柜的镜子前比划着裙子，边比划边想，只要男人好好上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还清房子钱，那时就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了，穿裙子上街也不会有人背底里骂......
    云梅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脸有些热，心跳得也快了，用手冰脸时，发现男人正在边上的厨房里忙碌着，云梅悄悄走到男人身后，一下子搂住男人的腰，然后把脸紧紧贴在男人的背上。这时，茶几上已经插满蜡烛的蛋糕正飘着诱人的香味，把整个屋子挤得半点空隙也没有。作者单位：唐安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