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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集团 2023-6-19 8:59:59 您是第 612 位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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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百遍了还不起(床)!十岁了本不懂事来,你爸妈都走(地)两三小时了,非让捶(你们)不可……”,奶奶使出了“杀手锏”,掂起短得没了毛儿的笤帚挨个儿“捶”我们——裹在身上的被子,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帘出去,不再吱声了。奶奶一旦沉默不语,这个床也就到了非起不可的地步。 揉揉惺忪的眼睛,一缕金色的阳光斜在妹妹流着哈喇子的脸上,方想起了睡梦中妈妈的叮嘱,“今儿去山底割麦呢!带弟妹们早些来,赶黑计划打完(麦)呢!路远不敢磨叽昂!”桌子上的马蹄表“哒哒哒”地向前飞奔,已经六点半了。 整治弟妹起床我自有办法,几分钟后俩人便坐在门墩上发呆,奶奶盛饭偏心,弟弟碗里两个糖心煮疙瘩,而我和妹妹碗里只有一个糖心的,看妹妹眼里噙了泪,奶奶只好从盛好的饭桶里舀一个糖的给她……当我们带着给爸妈的早饭及打麦用的簸箕、扫帚、木锨出发时,阳光已经跃过东墙,铺进了院子。 偌大的麦田已经被割倒了一大半,妹妹向远处喊:“爸爸,今天的煮疙瘩好吃,有糖……”爸爸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挥着手中的镰刀,妈妈摘下草帽,撂下手中的镰刀,不停地擦着汗,“早起太阳就这么毒,一会更不得了,”饭桶里的煮疙瘩完好无损,米汤却被我弄洒了一半,妈妈端起桶咕咚咚喝了几口米汤,便坐在地头用草帽使劲扇起来,爸爸过来先掏口袋,变戏法似地掏出把金黄色的杏往我们嘴里塞,地头大片树阴里的微风和“吱唧吱唧”的虫鸣鸟叫给我们带来了清凉与安宁。 妈妈不让人闲着,爸爸的杏刚吃完,妈妈就将边上的两把镰刀指给我和弟弟,“你俩把塄上那小块地的麦子割完,我割这大块地的,爸爸在晌午前把麦子全拉回麦场!”妹妹撅着嘴,“我的镰刀呢?我也要割!”爸爸笑着,“等长够麦子高再割也不迟!去看麦场哇!看鸡把咱的麦子偷吃完了!” 说干就干,弟弟经不起爸爸的夸赞,几句人小志气高的话就将他激得意气风发,仿佛割完一小块麦田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太阳像火一样烤在身上,麦秸里腾起的灰尘呛得人直打喷嚏,当初看起来不大的麦田终究割不到头儿,我和弟弟割一会儿便泄气停滞不前了,妈妈让我们互相监督,谁割够一个来回就去树阴下歇息十分钟,一上午我们不知往树阴下跑了多少次…… 当太阳火辣辣地直照头顶时,两块麦子全割完了。妈妈用大木叉帮着爸爸往牛车上装麦子,爸爸站在高高的牛车上将麦秸铺平、压实、拴牢,又是满满的一车,看着身后铺了一地的麦子,我皱着眉头问妈妈“这拉完到甚会儿了?” 妈妈头也不回,“你们去麦场等奶奶的饭吧!一会儿就完了。” 顶着大太阳赶到麦场时,送饭的奶奶已经在麦场边的槐树下等好久了,满满的一大碗米汤水下肚,疲惫一扫而光,卤面连吃了两碗后,爸妈已经拉完麦子开始摊场(成堆的麦子在麦场上摊均匀)了,奶奶踮着小脚端着钢叉加入到摊场的行列,看着高高的麦草堆下睡熟的弟弟妹妹,我的眼睛也变得迷离起来。 留在手臂上的饭粒被贪吃的小鸡啄了一口,朦胧中看到妈妈和奶奶用叉子翻腾着碾过的麦秸,戴着草帽的爸爸仿佛睡着了,他牵着拉石碾的牛儿不紧不慢地在麦场上转圈,转多少圈才算完呢?一圈、二圈、三圈……太阳太辣眼睛了,打麦场笼罩在一片热烟里,我又睡着了……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太阳不见了,一片阴云笼罩在麦场的上空,要下雨了!我推了一把熟睡的弟弟,快起来!我们跟着大人们用木推子、木锨等将麦粒拢起来,就在我们快要拢完时,爸爸说了句“起风了!”可不!爸爸的木锨将麦子扬起时,麦穗、麦皮随风吹到远处,脚下只留下沉甸甸的麦粒,奶奶指着西边,“下不了,出太阳了!”就几分钟的功夫,头顶的乌云跑到了东边,西边的云彩露出了大金边。 趁着有风,妈妈爸爸赶紧拿着木锨扬麦子,扬着扬着风便跑没影了,只要不下雨,大人们自然也松驰了下来,一边开玩笑,一边等风来,我们力所能及地帮着大人们往袋子里装麦粒……当爸爸哼着歌,拎起起鼓的麦袋往牛车上装时,我知道今天的麦收已接近尾声了。 老牛拉着车淡定地站在火红的霞光里,弟弟妹妹绕着小山一样的麦草堆打趣,一轮圆月正从东山上升起…… (司艳萍 作者单位:东峰煤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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