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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集团 2023-4-17 8:44:24 您是第 590 位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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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勤春来早。父亲的春天,是从修理家中老的掉牙的农具开始的。 父亲没有什么文化,却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和“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春雷阵阵催,万物深深长”,来不及从浓浓的年味里回过神来,春天便带着一丝的冬寒而朦胧的丝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山野的门扉。运筹了一冬的父亲,周身立即被春唤醒,他急切的脱下了臃肿的棉袄,磕掉旱烟袋中的烟渣,随手往腰中一别,然后就寻找出休息了一冬的锄头、镰刀、铁锹、犁耙、箩筐……农具搜采集到了一起。锄头松动了,他砍削出一块木楔子,重新将锄头与木楔子钉牢,铁锹把折了,父亲上山找槐树枝回来刮削打磨光滑后再一次装上,镰刀长满锈迹,父亲搬来磨石,用手掬上井水,撒在磨石上面,前一下后一下,在霍霍声中将那些休眠的钢性与韧性唤醒,箩筐破开了口子,父亲上山伐回刚刚泛青的荆条,一丝不苟的细细将破口处编补完整。一连十多天,父亲将家中的农具全部修理一遍,全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院子里面的西墙下。焕然一新的农具犹如士兵一样蓄势待发,只等父亲一声令下,就会义无返顾地奔赴前线。 父亲收拾好了农具,便开始了麦田施肥。他准备好了双辕车,轮胎打满了气,“澎澎”作响,像是擂响了春天的战鼓,挖开门口一堆覆盖了塑料膜的土丘后,已发酵的农家肥冒开阵阵热气,父亲伸手抓了一把,在鼻子前嗅了一嗅,然后又捻了一捻,长舒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因为他知道“春肥好,庄稼饱”。父亲甩开了膀子,将农家肥一车车的运往了麦田,让麦苗重新焕发生机,精神抖擞滋滋生长从黄绿色,变为碧绿、青绿、深绿,如同一块绿色的地毯铺满了田野。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场绵绵不绝的春雨过后,土地松软,便是翻地的最佳时期,父亲喂饱了老牛,扛上犁耙,昂首阔步走向预留好计划播种的土地。这一亩种玉米,那一亩种花生,这一亩种谷子……都是计划好了的。父亲在前走,老牛紧跟其后,他们走过村口石板桥的情景至今仍让我记忆犹新。父亲是犁地的一把好手,只要将犁把一握在手中,犁铧就像是附给了生命一样,指哪里犁到哪里,父亲扬起牛鞭,“啪啪啪”几声脆响,一吼“驾”叱,老牛甩了甩尾巴,奋力向前进,父亲怎么招呼吆喝,老牛就怎么样转弯直行,或行或停,或快或慢,边角地埌犁铧全部走到位,人牛相互配合,默契如一。父亲的头部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时而转左,时而转右,在低一声高一调的吆喝声中,犁铧就像尖刀,似利斧,在大地上披风斩浪划开刚刚解冻的土层,泥土被翻开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温热的地气从新的泥土中蒸发出来,缓缓的升起,散发着特有的香气。父亲整个身体向前倾着,我后来常感想,或许那就是父亲对土地的一种俯首膜拜的姿势。我也曾接过父亲手中的犁,掌管犁耙,才知道看似简单的动作,却需要娴熟的技巧,刚柔并济的力量,以及要忍受筋骨的酸痛,还有长时间腰膝的酸苦,才能操作。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静下心来,躬下身子,踏实的去完成,正如父亲所言“地”不哄人,你付出了所有,就一定会有回报。 在父亲的心中土地就像是一座圣殿,他则是一个朝圣者,充满虔诚的敬意。在春天里人勤地不懒,房前屋后的土地都不能有半点荒废,总是要种上丝瓜、葫芦、豆角……在父亲莹润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期待着让平淡的小院长满绿意盎然的情趣。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去年腊月父亲不幸染疾撒手人寰。今年春天中我少了一份勤勉,少了一份严慈,少了一份宽厚,少了一份仁爱,更少了一份父亲的春色,但我却时时记起了父亲的每一个春天。那是他的一部农事繁忙的记录片,也是时至今日频频浮现在我脑海中一幅带有浓郁乡土气息的田园画卷,我始终觉得父亲没有离去,凝眸处他依然在这个春天里,他的身影让我有一种支撑天地的感动与慨叹!(翟军旭 作者单位:煤化工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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